“嫂子,我后悔了,没事儿出国留什么学啊!要是在国内就好了,也不至于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正南哥说,他就”
整句话还没说完,贺佳人的眼睛里已闪动起晶莹的泪光,使劲眨了眨眼睛,才将泪水逼了回去。
见状,她伸出柔软的小手,拍了拍贺佳人的手背,安慰她说:“正南一定会在天堂里保佑你的。”
明明是句谎话,却说得如此顺嘴,她对此颇感无奈。
这些逼不得已编出的“善意的谎言”,多说几次便转化为一种新的技能。
贺佳人见她表现得非常淡定,好奇地问道:“嫂子,你现在对正南哥没有感情了吗?”
话音落下,她赶紧垂下眼眸,将眸底的真实情绪掩去。
她对正南的感情并非丝毫不剩,而是已经深入到骨髓,这辈子都无法割舍。
但是,为了更好的保护正南,又不能跟贺佳人实话实话,真是够纠结的。
等到抬起头时,她早已换上了一副神态自若的表情,淡淡的说:“都是过去式了。”
贺佳人怔愣了片刻,对她所说的话持怀疑的态度。
当初,她亲眼看见嫂子如何细心地照顾正南哥,这样的深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?
贺佳人想了想,认真地说:“我看得出来,你很喜欢表哥,否则不会对他那么好。嫂子,你跟我说实话,是不是内心深处还在爱着他?”
她没想到贺佳人分析得这么准,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,紧闭着嘴唇不吱声。
面对这么单纯的姑娘,三番两次骗她,心中有些不落忍。
可是,万一说漏了嘴,让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察觉,正南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威胁。
两害相权取其轻,当下只能做个“谎话精”,将真话埋藏在心底。
微顿之后,她把心一横,坚决否认道:“我选择嫁给正清哥,是因为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他,而不是正南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:“很抱歉,佳人,我骗了你。”
闻言,贺佳人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,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,她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,试图在女人的表情上发现点儿蛛丝马迹。
可是,这位表嫂的神色异常坚定,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。
莫非她真的不爱正南哥了吗?
如果是这样的话,为何得知他去世后哭得那样伤心?
或许,两人之间已没有爱情,只留下些友情或者亲情吧。
贺佳人得出结论之后,严肃地说:“不管怎么样,希望你能帮正南哥找到凶手,为他报仇,不要让他死的不明不白!”
听到这话,她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,暗自庆幸贺佳人没再继续纠缠前一个问题,要不然自己又得为骗她而感到不舍。
顿了几秒,她攥紧贺佳人的手,直接对上她的双眸,目光执着而坚定。
“我会去调查的,肯定不会放过凶手!”
女人笃定的声音,令贺佳人颇感欣慰,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笑容。
酒店包间里。
创美广告公司的三人提前到达约定的包间,商量着见到江默川该说些什么。
宋清雨跟他并非第一次见面,对江默川的印象也不错,所以没有丝毫的紧张感。
倒是李小娴显得颇为激动,自从听说江氏的总裁是个大帅哥,就一直期待着跟他见面,这下也算是心想事成。
“清雨,江默川那个人好接触吗?”李小娴趴在她耳边,小声问道。
她回忆起上次跟江默川见面的情景,总结道:“还不错,刚开始会觉得他有些高冷,等熟悉之后,就知道他很好沟通。”
这时,包间的门徐徐开启,江默川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来。
江默川穿了一身合体的深灰色定制西装,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轮廓。他留着一头黑短发,脸部轮廓线条精致,双眸如黑曜石般澄亮,气质氤氲温润而又不失矜贵。
看到江默川的一刻,李小娴的眼睛瞬间燃亮,跟他握手的时候,目光灼灼地望着对方,险些忘了说话。
和三人打过招呼之后,江默川神态自若地坐到主位上,饭局便正式开始。
席间,宾主相谈甚欢,聊了很多各自城市的趣闻。
江默川将视线落在宋清雨的身上,淡笑道:“宋设计师,之前的广告方案做得很好,希望我们可以进一步加深合作。”
她勾了勾唇角,礼貌地回应:“您能认可我的设计,给我莫大的鼓舞,让我对设计工作更有信心。”
“这么说,江氏首席设计师的职位,你愿意接受了?”江默川没有拐弯抹角,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女人瞟了景阳一眼,只见他点了点头,便应道:“谢谢江总给我这个机会,我肯定会竭尽全力。”
江默川命助理将合同拿出来,她确认完毕后即刻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合作愉快。”江默川主动伸出手与对方相握。
她的脸上笑意盈盈,开口说:“一定。”
整个吃饭过程中,李小娴始终凝视着江默川,心率不受控制地狂跳。
毫无疑问,她已被江默川深深的吸引。
自从见过江默川之后,李小娴总是时不时地提起他,每次看到她一脸花痴的样子,宋清雨都忍不住打趣闺蜜,与此同时自己也感慨良多。
一个人只要心有牵挂,便会尝尽爱情中的甜蜜,以及随之而来的苦痛。
不由得为你辗转反侧,为你寝食难安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思索我们之间的爱情。
可是,即使痛苦也会觉得幸福,就像自己对正南的感情一样:不受控制地想他,念他
下班时间一到,她快步走出了公司,试图在门口打辆车直奔医院。
然而,今天的运气依然不太好,驶过的几辆出租车都不是空车,无奈之下,她只好移步往前面的路口走去。
没想到,往前走了不到二百米,一具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女人的面前,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,平视时只能看见对方的喉结,她着急赶路,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:“不好意思,借过一下。”
“嫂子,你现在急着去哪儿啊?”
王玉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,仍旧是那种戏谑的语气。
她抬起眼眸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不过很快就掩盖住了。
“回家啊。”
说这句话的时候,她多少有些底气不足,被迫撒谎的日子真不好过。
实际上,她并非不相信王玉海,只是在这种非常时期,有关正南还活着的消息,越少人知道越安全。
王玉海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,问道:“今天不去医馆看正南了吗?”
听到这句话,她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,嘴巴半张着,仿佛失音了一般,露出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。
男人的脸上笑意未减,声音却寒上了几分,开口说:“别回头!有人正在跟踪你。”
说罢,王玉海转过身走到她的身侧,笑着说:“嫂子,跟我一起遛个弯儿。”
尚未回过神来的女人侧首看了他一眼,只见王玉海目视前方,面色如常,表现得异常淡定。
她听从对方的指令,和他并排往前走去,双手紧攥着包包的袋子,用来缓解紧张的心情。
“待会儿不要去看正南。”王玉海刻意压低了音量,从唇间溢出这句听起来很清晰的话来。
她“嗯”了一声,心底掀起波澜,完全被他刚才说的这些话震住了。
正南还活着的事情,王玉海是怎么知道的?他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!
整件事是由爷爷策划,正清哥和赵树实施的,再加上为正南治疗的胡老师,知道内情的人一共只有他们四个人。
她相信,知情的四人当中,绝对不会有人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,那么,王玉海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查到的。
莫非中间出了什么差错?或许已经引起潜藏在暗处的敌人的怀疑?
想到这里,她的脊背滚过无数的寒意,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,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。
遛弯的过程中,王玉海并未向她解释如何知晓这件事,只是跟她聊些有的没的,使两人看起来很像在路上偶遇,随便闲聊天而已。
她猜到了王玉海的意思,此刻有人正在跟踪自己,不太方便在外面谈些与此相关的事情。
因此,她十分配合对方,聊了一些生活和工作上的趣事。
“嫂子,我还有事,改天再找你聊天。”王玉海顿下脚步,嗓音里溢出淡淡的笑意。
“嗯,咱们改天见。”女人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,配合得相当默契。
王玉海眉峰轻挑,满意地点了点头,迈开长腿消失在她的面前。
她始终不敢回头张望,虽然心里紧张的要死,但是仍装作若无其事地打了辆车,按照原计划去医馆报到。
刚坐上出租车,她迅速给胡老师发了条短信:“我想练练按摩的手法,可以吗?”
因为担心短信被人监控,所以她发的内容比较隐晦,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。
胡老师盯着手机怔愣了片刻,少奶奶极少给自己发短信,而且发的这条内容着实诡异。
沉思了片刻,他终于明白过来,大概她此次前来并不方便见少爷,于是立马回复道:“可以。”
到达医馆后,她径直走到胡老师的诊室,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,马上开始为病人诊治。
“清雨,你先给这位患者按摩肩部吧。”
胡老师指了指趴在病床上的人,神色严肃而认真,摆出一副严师的架势。
她听后即刻会意,连忙走上前去给患者按摩起来,不时问问胡老师的意见,以确认自己的手法是否准确。
良久,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,意识到自己该回傅家老宅去了,便跟胡老师打了声招呼。
“胡老师,我先回家了,下次再向您请教。”她微微浅勾了一下唇角,表现得相当从容。
“好,路上小心。”胡老师的这句话是在提醒她小心暗处的敌人。
她略略颌首,拿起包直接走出了医馆,全程没有去后面的房间看上傅正南一眼。
直到走进傅家老宅,女人那颗紧张不安的心才平静了下来。
幸亏王玉海提醒了自己,要是被跟踪的人发现正南还活着,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。
吃过晚饭后,她拉着傅正清回到两人的房间,然后将房门紧紧地锁上。
“正清哥,下班的时候,我在路上碰见王玉海,他说我被人跟踪了,提醒我不要去看正南。”
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,挑重点内容讲了一遍,同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。
“实在太诡异了!为什么王玉海能发现我被人跟踪?还知道正南活着的事情?”
傅正清蹙了蹙眉,凝眸沉思片刻,应道:“王玉海有反侦察的能力,看出你被人跟踪,并不稀奇。”
关于女人的第二个问题,傅正清暂时也没想明白。
他对王玉海的了解远不如正南多,只听说对方在黑白两道都很混得开,做事颇有手段。
自己进入看守所的那段时间,王玉海帮了不少忙,可以说他对傅家的事尽心尽力,是个靠得住的朋友。
“那正南的事,该怎么办?要不要跟王玉海解释一下?”
得知被人跟踪,她到现在还有些后怕,同时心里也在打鼓,多个人知道这件事,会不会横生枝节?
“王玉海是正南的好友,非常可信,不用担心他会说出去。”傅正清先解除了她的顾虑,顿了几秒,表情凝重地说,“但是,正南该转移了,医馆很快就会暴露。”
她当然明白傅正清的想法,敌人已经跟踪她到医馆,过不了多久便会看出端倪,到时候正南的处境就很危险了,必须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,赶紧把他运到安全的地方。
不过,转移到哪里是个问题,两个人研究了一晚上,也没商量出合适的藏身之地,便决定等醒来再想想办法。
翌日。
午休时分,她接到了王玉海打来的电话。
“嫂子,昨天有样东西忘了给你,如果方便的话,来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找我一趟吧。”
她听出了王玉海话里隐藏的意思,八成是担心手机被人监听,才说得这么隐晦。
“好,我这就下楼。”她没有多言,回答得很痛快。
须臾,两个人在王玉海的车里碰面,他递给女人两本广告设计方面的书,笑着说:“这是给你打掩护的。”
她攥紧手中的书,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”
王玉海嘴角笑意一敛,声音沉凝了一些,“得知正南去世的消息,我第一时间赶到了火葬场,但我发现送进焚烧炉的那个人并不是正南。虽然脸部处理得跟他一模一样,但是身上的疤痕却不相同。”
话音落下,她即刻反应过来,当初正南挨了绑匪一刀,王玉海清楚地知道他手臂伤疤的位置。
不得不承认,王玉海观察得非常细致,或许因为在他潜意识里,不愿意相信好友已经离世,所以才这样仔细地检查他的“尸体”。
“你真不愧是正南的至交。”女人颇为感慨地说道。
语毕,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王玉海明明很关心正南,之前还帮了那么多忙,自己却未将真相告知他,这么做似乎有点儿不合适。
王玉海倒是很想得开,对此也表示理解,并未抱怨半句,反而耐心地解释起来。
“确认‘尸体’不是正南之后,我怀疑你们把他藏起来了。所以跟踪了你一段时间,发现你经常去医馆,于是判断正南肯定藏在了那里。”
提起“跟踪”二字,她连忙追问道:“昨天跟踪我的人,是不是已经跟了很久?”
王玉海摇了摇头,笃定地回答:“你放心,他们刚开始跟踪,还没察觉到正南藏在医馆的事情。”
听到这话,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表情认真地说:“谢谢你!多亏你及时出现,才没有暴露正南的藏身之地。”
王玉海勾了勾唇角,淡笑道:“跟我客气什么,正南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
这句话令她顿觉心中一暖,猛然想起昨晚和傅正清商量的事情,索性直接问王玉海:“我们是不是该把正南转移走了?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?”
实际上,在发现有人跟踪宋清雨之后,王玉海便开始琢磨如何把傅正南运走的事情。
王玉海分析,敌人的目标或许不光只有正南一个人,很可能包括整个傅氏集团,那就说明伤害他的人主要集中在宁城,若将他运到本市的其他地方,仍然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动,这样做并不安全。
联想到这点,王玉海郑重其事地答道:“为了保险起见,还是把正南运远点儿好一些,最好能离开这座城市。”
一听这话,宋清雨的心情沉到了谷底,如果把正南运到其他城市,那么自己该找什么理由和他一起离开呢?
现阶段正是为正南治疗的关键时期,他的生命体征恢复得差不多了,只要继续坚持扎针,醒过来的机会很大。这种情况下,正南的身体更需要有人照顾。
思来想去,她决定先听听王玉海的意见,再去研究如何想办法到其他城市落脚。
“准备把他运到哪里?”她一字一句地问道,神色异样的肃然。
“倒也不算特别远,就是临市安城。”王玉海拿起一瓶矿泉水,拧开瓶盖喝了一口,向她解释,“我在那边有朋友,可以帮着照看正南。”
对于安城这个地方,她并不感到陌生。
因为避风港就住在安城,经常跟她讲一些家乡的风土人情,听得多了便对安城有了大致的印象。
总体来说,安城是个经济发达,却又适合居住的好地方,藏个人应该不太困难。
此外,前两天刚见过江默川,反正自己已经和江氏签了合同,成为他们的首席广告设计师,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去安城工作。
这样一来,既能找到合适的理由离开宁城,陪在正南的身边,又不会耽误手头的工作,可谓一举两得。
当然,自己更不用担心王玉海朋友的可信度,正南留在安城的话,安全性肯定有保证。
从客观的角度来看,把正南运到安城,无疑是目前的最佳选择。
基于以上几点,她对王玉海的提议表示认同,正色道:“我觉得可以!接下来,我该怎么做?”
既然已经做出决定,那么事不宜迟,越早把人运走越安全。
王玉海的目光沉了沉,浓郁的剑眉微微上扬,神色复杂地看着她,认真地说:“嫂子,我知道你想亲自出马,这样心里才踏实。不过,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这回你不要出面了。”
话音落下,她苦涩地蠕动了一下唇角,白皙的小脸染上淡淡的忧郁之色。
王玉海察觉到她的郁闷,解释道:“这次你被人跟踪,说明他们非常怀疑你,如果你有任何风吹草动,对方肯定会根据你留下的线索,倾尽全力调查,到时候正南更加危险。所以,运走正南的事情,由我和正清哥处理就好。”
纵使心中有千万个不甘心,但她承认王玉海说得很有道理。
目前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,万事皆以保证正南的安全为主,自己这点小小的牺牲根本不足为道。
“我听你的,只是这次又要辛苦你了。”她悠叹一声,俏皮的一笑,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。
王玉海也恢复了往日风趣幽默的风格,半开玩笑地说:“等正南醒过来,我就管他要一大笔辛苦费,嫂子别忘了帮我美言几句,让正南在支票上多写几个零。”
这句调侃的话,令她心里的涩意少了几分,笑着应道:“放心吧。”
酒店房间里。
虽然手下已经确认过傅正南被烧成了灰,但是莫邵天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