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杉矶的夜色异常迷人,天空好似藏青色的帷幕,点缀着闪闪繁星,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。
然而,宋清雨既没有欣赏夜色的心情,又没有半分睡意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天,却依然辗转难眠。
跟傅正北有关的一幕幕场景,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闪过。
戴着面具侵犯她的傅正北,邪肆放.荡,一派轻浮的样子,嘴里从来说不出半句好话,不是对她讽刺挖苦,就是恬不知耻地调.戏她,丝毫不把她当回事儿,充其量算是个泄欲的工具。
而且,一言不合就对她恶语相向,要不是有外人在场,估计他都会直接对自己动手,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。
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冷意抑或是不屑,要么就是浮着一层显而易见的轻薄之意。
表现出这种性格的男人,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,用“衣冠禽兽”这个词语来形容他,都算是美化他了!
可是,另外一个傅正北,做事成熟稳重,待人谦逊有礼,虽然也会对她做出暧昧之事,但是每次都表现得很有风度,一旦她强硬的拒绝,对方便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。
他不仅不会伤害自己,反而会在关键时刻做出英雄之举。先是在她跟宋清雪发生争执的时候,突然出现救了自己。后来又在她遇到流氓的时候,三拳两脚就把对方打跑了。
每一次,他都仿若天神降临一般,全身散发着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,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矜贵。
此外,当这个人格出现的时候,他眼神里的温柔根本就掩饰不了,有好几个瞬间,觉得他真的是在心疼自己。
这样的傅正北,跟傅正南有很多相似之处,冷峻迷人的面庞,温润优雅的气质,遇到危险时却能表现出霸气慑人的气势,自带一种迷人的男性魅力。
可是,这两个人格截然不同,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傅正北?
是那个浪荡的公子哥,还是温润的谦谦君子?
如果让她选择的话,还是觉得像傅正南的那个傅正北更好一点。
要是他能扔掉那个邪恶的人格,成为一个温柔体贴、善良稳重的男人该有多好!
女人一直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想象中,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?
无论他的精神分.裂症能否治好,都无法改变他侵犯过自己的事实,归根结底还是个作恶多端的人渣!
宋清雨,你是不是脑子有病?竟然还对这样的男人有所期待。
你只是眼睛瞎了而已,千万不要被他蛊惑,别弄得连心都瞎了!若是被他迷惑了,那就不只是对不住傅正南,更对不起做出巨大牺牲、如此忍辱负重的自己!
以后一定要离傅正北远点儿!
管他是用哪种人格出现,对于自己来说,都是犹如恶魔一般的存在。
好不容易在这里开启新的生活,千万不能因为这个人渣走错路,再次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今后,就要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他,不管他说什么都什么,都要把他当成空气。
下定决心后,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,很快便进入了梦乡。
翌日。
洛杉矶的阳光放纵地洒进房间里,女人被刺眼的光线晃得睡不着,下意识地眯起双眼,抬起手挡住阳光。
奇怪的是,失去眼角膜的右眼变得有些模糊,就像有人在一扇窗户前面拉上了帘子似的,景象变得非常模糊。右眼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光线,但又看不真切。
她想起刚摘掉纱布的时候,发现右眼并不是漆黑一片,当时就觉得很不对劲,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。
莫非这只眼睛要发生病变了吗?
若真的有事,两只眼睛就会变得不一样,别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右眼有问题,之前受的苦岂不是白费了?
突如其来的恐惧,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,让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。
片刻都不敢耽误,她换好衣服之后,出门打了辆车直奔最近的医院。
与此同时,赵树的手机铃声大作,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,即刻接通了电话。
半分钟之后,他走到傅正南的跟前,神色凝重的说:“少爷,我们的人说少奶奶刚到医院,正在咨询处打听眼科在哪里,肯定是眼睛有了反应,想去确认一下。”
闻言,傅正南俊美精致的面庞变得越发的阴沉,深邃幽暗的眸底闪过一丝寒芒。
“医生那边都打过招呼了吗?”他的话重重的落下,犹如巨石砸到了水面。
“嗯,他们知道该怎么说。”赵树郑重其事的答道,语气极其笃定。
“好。”傅正南言语精练,磁性的嗓音低沉中带着几分疲惫。
赵树没再吭声,默默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,回拨了刚才那个电话,再次吩咐了对方几句。
这件事情可不能办砸了,关系到少爷的哄老婆大计!
毫不知情的女人径直走到了眼科门诊室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让她坐在一台仪器前面,煞有介事地给她做起了检查。
“医生,我的眼睛怎么样了?”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不安。
医生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,表情异常的凝重,沉声说:“从你描述的情况以及检查的结果来看,应该是因为过度疲劳外加心情抑郁,导致恢复的效果不佳,而且有感染的危险。”
“啊?”她惊讶得一颗心就像要跳出来,急切地询问解决办法,“该怎么办呢?”
“需要避光半个月,而且两只眼睛都要避光,否则那只好的眼睛也会瞎了。”
医生完全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,但是却达到了吓唬她的目的。
女人白皙的小脸上血色褪尽,满脸惊恐的望着对方,忙不迭地应道:“我听您的!”
“你先去公司请个假,一会儿回来接受治疗。”
“好的。”
说罢,她飞也似地跑出了医院,打了辆车直奔公司。
见到琳达的时候,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,刚工作没几天就要请长假,着实显得不太敬业。可是,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只眼睛都瞎了,到时候不光生活不方便,还得舍弃喜欢的设计工作。
“对不起,我的眼睛出了点儿问题,需要请半个月的长假来休养。”
她把医生开的诊断证明递给了琳达,因为之前特意拜托了医生,所以上面只写了她的眼睛受到感染,并没有写失去眼角膜的事情。
女人接过诊断证明,看完之后连忙说:“不用担心公司的事情,把眼睛养好了再来。”
她谢过琳达之后,再次返回了医院,准备听候医生的“发落”。
刚才在路上,她一直在想,若是双眼都需要避光的话,那就意味着什么都看不见了。本来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,没有人照顾自己的话,该怎么生活呢?
当务之急,是找到合适的人负责自己未来半个月的饮食起居。
方才,从公司走得急,也没来得及问问琳达,不知道找谁拜托更合适。
由于注意力都放在这件事上,她始终低着头沉思,还没走到医生的诊室,脑袋就撞入一个清冷的怀抱。
男人结实的胸膛仿若铜墙铁壁一般,她的脑袋被撞得生疼,扶着额头抬起头来,刚准备说声“对不起”,就看见傅正北那张放大的俊脸。
对了,她还认识傅正北啊,在洛杉矶好歹也算是有个熟人,虽然对方是个精神分.裂患者,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,实在没有别的办法。
还不如测试看看,面前的男人出现了哪个人格:如果是和傅正南接近的那个,她就找他商量一下;如果是那个混蛋傅正北,她转身就走好了,想必在公众场所,他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想到这里,她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:“不好意思,刚才是不是撞疼你了?”
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,眸光充满疼惜和宠溺,笑着说:“被撞疼的人应该是你才对,我没事的。”
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,心想若是那个混蛋傅正北,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破口大骂。而他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,都极尽温柔,充分说明他是和傅正南接近的那个傅正北,可以暂时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。
此刻,也顾不上面子问题,她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能请你帮我个忙么?”
男人点了点头,眼神很是磨人,柔声问:“什么忙?”
“医生说,我的双眼需要避光一段时间,所以我想请你找人照顾我半个月。行吗?”她刻意放低姿态,说话时很客气。
男人对她的温顺很满意,痛快地应道:“当然没问题,不过我有个条件。”
闻言,她撇了撇嘴,腹诽道,就算是好点儿的傅正北,也并不是乐于助人的好青年。
“什么条件?”
“很简单,你不能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,要搬进我在洛杉矶的家里。”顿了几秒,为打消她的顾虑,男人又补充了一句,“你放心,我不会碰你。”
这个条件让她感到心里不痛快,可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,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,她无奈地答道:“好,我同意。”
医院里。
男人双手插兜,深情地凝望着身侧的女人,一贯清冷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怡然自得的浅笑,气质优雅而矜贵。
宋清雨感受到男人灼热的视线,故意装作没看见,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医生。
“你记住,双眼一定要避光,戴上这个眼罩后,半个月之内绝对不能拆掉。”
医生边说边掏出一个黑色眼罩,说这番话的时候,脸上的表情异常的肃然。
“晚上睡觉时也不能摘下来吗?”她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当然不行!”医生坚决地否定了这个说法,一字一句地强调,“任何时候都不能摘!除非你不想要眼睛了。”
这番话着实把她唬住了,吓得急忙摆摆手,说道:“我一定听话,绝不摘下眼罩。”
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,然后把眼罩戴在了她的头上,再次叮嘱了几句。
“清雨,我们走吧。”男人自然地将右臂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,将女人的左臂圈在自己的窄腰后侧,想要带着她走出诊室。
她沉默着站在原地,嫌弃地把左手收了回来,抬起右手,想要把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拽下来。
无奈,男人的力气太大,那只大掌就像黏在了她身上似的,无论如何使劲都无法撼动他的钳制。
这个傅正北,还说不碰自己,明显是在忽悠她,堂而皇之地对自己动手动脚,真是令人作呕。
“你把手放开。”她紧皱着眉头,厉斥一声。
此时,装成傅正北的男人勾了勾唇角,丝毫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敌视,俊朗的面容上全是温润的笑意。
他不急不恼,耐着性子说:“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到,我要是不扶着你,万一摔倒了怎么办?我会心疼的。”
男人温情的言语,都是发自真心,面对这样的宠溺和温柔,估计任何女人都抵挡不了。
她不由得心底一软,紧闭着嘴唇不吱声,任由男人将她从医院一直扶到了车上。
拉风的银色跑车朝着洛杉矶郊区疾驰而去。
一路上,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,女人的心中百感交集,琢磨着该如何处理和傅正北的关系。
要不是因为走投无路,也不至于跟这个恶魔共处一室,接下来的日子到底是福还是祸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若是他有非分之举,大不了豁出这条命,也要跟他死拼到底!
男人忍不住频频侧首看她,心心念念的小丫头依然如此漂亮,墨发如锦缎一般披在身后,精致的脸上干净清透,樱花般的唇瓣微张,唇上潋滟着一层水润的晶泽,令人心动不已。
一想到要跟她过二人世界,他脸上的笑容蓦地漾开,甚至笑出了声。
须臾,跑车停在了一处别墅前面。
别墅四周的自然环境得天独厚,北面靠山,风景秀丽,全年阳光明媚,四季如春。在这里,既能够呼吸到加州最纯净的空气,也能将自己融入宁静的大自然中,同时观赏到无与伦比的自然美景,绝对是个休养的好地方。
别墅内的配套设施一应俱全,有风格清新的现代风格家居,日晒充分的超大卧室,还有漂亮的玻璃幕墙,庭院里更有精心打理的草地和超大游泳池。
男人侧过身来,将她身上的安全带解开,淡声说:“我们到了。”
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性感,就像充满蛊惑的暗语,在她耳畔游走,呼吸间的热气就洒在她的耳根和脖颈处,让她不由得浑身一紧。
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,他已牢牢地握住女人柔软的小手,手臂稍稍用力,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。
对于这个亲昵动作,她只觉得一阵窘迫,手上挣了几下,却没挣开,反而被男人握得更紧。整个小手被包裹在一片温厚的手掌里,源源不断的热力从他的手上透过肌.肤传到自己身上,心脏仿佛受到轻轻的抨击,耳根因此染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绯红。
男人将她带到别墅的客厅的沙发旁,温柔地说:“你先休息一下,我去做午饭。喜欢听什么音乐?我去选一张唱片放给你听。”
她从刚才开始就在神游,根本没听清楚他的话,下意识地答了一句,“随便。”
“好,我去找找有没有叫‘随便’的曲子。”男人眉眼间的笑意浓重,眸底是止不住的爱恋和疼惜。
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她这才反应过来,刚才,傅正北是说他要做午饭吗?
没听错吧?那个浪荡公子居然还会做饭?
在自己的印象里,他除了调.戏良家妇女之外,一件正经事儿都不会做,更别提像做饭这种技术活了。
须臾,轻柔动听的音乐声响起,传入了女人的耳蜗,她的心情随之放松了下来,不知不觉倚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与此同时,男人站在炉台边,手持锅铲,正在专心致志地炒菜。
“清雨,饭做好了。”他解下身上的围裙,踏着稳健的步子,朝着客厅走来。
女人睡得正香,蝶翼般的长睫毛覆盖在脸上,投射出漂亮的扇形的形状。轻轻浅浅的呼吸,让客厅里荡漾着情韵的气息。
看着熟睡中的小丫头,男人的眸光专注而又深情,带着腻死人的爱意,手指抚过她如玉般细腻的肌.肤,心念一动,便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。
恍惚间,唇上一股羽毛般的酥麻感把她弄醒了,她张开双臂想要伸个懒腰,不料直接碰在了男人坚实的胸膛上。
“哎哟!”他捂着胸口,假装哼唧了一声。
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打到了对方,她感到有些懊恼,小声说了句,“对不起。”
下一秒,男人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,逗弄她说:“这回我可没招你,是你先出手的。不过,打是亲骂是爱,我不会计较的。”
她被对方噎得哑口无言,仿佛嗓子眼里堵上了棉花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傅正南心里窃喜,借机拉着她走到饭桌旁,让她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。
饭菜诱人的香气传入鼻息,她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,男人看到这个动作,顿觉喉咙一紧,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,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肉,递到她的嘴边。
“乖,张嘴,尝尝红烧肉。”
他的言语和动作带着暧昧的宠溺,可是却令她觉得无比别扭,赶紧拒绝道:“不用麻烦了,我自己来。”
“不行!”男人霸道地宣布,比她拒绝得还要干脆,“在家里的时候,你就是这样照顾傅正南的。他跟你现在一样,什么都看不见,你怎么没让他自己吃?嗯?”
听到这话,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深知无力辩解,只好听话地张开了嘴。
这顿饭吃得别别扭扭,可是男人却颇为得意,英俊的面庞上,有着难以掩饰的柔情。
“好吃么?”他拿起纸巾给她擦了擦嘴,颇为期待的问道。
当时,女人的真实感受是:你做的饭超级好吃,简直太合我口味了,真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!
只可惜,出口的话却变了味儿,“还行,毒不死我。”
看到她满脸嫌弃的表情,男人的目光沉了沉,眼底划过一抹黯然,不过很快便将黯然掩去。
现在,小丫头把自己当成了傅正北,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。罢了,哄好她更重要。
想到这里,他再次牵起女人的手,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,轻声说:“天气不错,去散个步好不好?”
她的红唇轻启,那个“不”字还没说出来,就听他补充了一句,“你要是拒绝的话,晚饭就只能吃汉堡。”
话音落下,她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,傅正北太奸诈了,知道她不爱吃西餐,偏偏用这件事情威胁自己,真是坏透了。
傅正南对此事的态度与她截然相反,完全把它当作夫妻间的小情趣,看到她羞愤交加的样子,心里早已乐开了花。
须臾,男人拉着她的手,慢慢地在修剪齐整的草地上散步,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属于花草的清香,金色的阳光从头顶洒落,给女人的周身罩上了一层金粉色,显得她更加娇媚动人。
走着走着,她突然产生一种叫做安全感的错觉,有好几次都觉得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傅正南,而不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傅正北。
接下来的几天里,男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,每天三顿饭都会亲自下厨,并且坚持喂她吃饭。虽然她每次都会拒绝,但是没有一次能拗得过他。
吃过饭后,两人通常会手牵手在院子里或者别墅附近散步,无论她如何挣扎,男人都会紧紧握住她的手,就像抓住稀世珍宝一样,片刻都不想放松。
这天,在散步的途中,他突然顿下脚步,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:“如果像这样过一辈子,你愿意吗?”
她怔了怔,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生活,感到有些恍惚,仿佛过得太不真实了。
如果可以的话,真不想睁开眼睛了,就算一直看不见东西都没事,因为自己完全把他当成了傅正南。
这一刻,真想回答一句“我愿意”,可是想到对方并不是真的傅正南,最终也只是叹息了一声,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。
夜幕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