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结束后,傅正北闯进傅正南的办公室,径直走到他面前,眼里划过一抹狠厉之色。
“这个项目比较难办,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,我给你指条明路。”
傅正北身姿挺拔,站立时比他高出不少,自觉能从气势上压倒对方,言语中充满着挑衅的意味。
“你有何高见?”傅正南的眉宇间隐藏着讥诮,却没有表露出来。
“身体残疾就是最好的借口。”傅正北邪魅地一笑,好整以暇地望着他,“你现在去找爷爷求情还来得及,就说你不想接手这个项目,让爷爷把你送到国外去。”
傅正南英挺的剑眉深深地敛起,冷嗤一声:“然后呢?”
“你好好过你的日子,就别回来了!反正你留在这里,也是给大家添麻烦。”
话音一落,,傅正南没有马上接话,他不动声色的时候,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,而现在这种感觉,似乎越发凌厉。
方才,傅正北见他没有直接反对,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,便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。
可惜,这点小心思早就被傅正南看透了,他只是在等对方亲口说出来而已。
“正北,你高价买下这块大家都不太看好的地,就是想赶我走?”傅正南把尾音拉得很长,嘴角露出一抹充满冷意的讥笑。
傅正北察觉到心事被他戳破,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,渐渐地垮了下来。
这个傅正南,简直就是一只老狐狸,居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,这样的人更不适合留在自己身边,绝对是个祸害。
傅正北面色一僵,回以冷笑,“别人都说你很有本事,我就想看看你的实力,是不是像传闻中说的那样,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。要是搞不定,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公司!”
令傅正北没有想到的是,对方丝毫没有被他激怒,只是扯了扯嘴角,凛冽的眉宇间讪笑的意味很浓。
眼见目的没有达成,傅正北感到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,既咽不下去,又吐不出来。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悻悻地离开了办公室。
赵树将房门紧紧关上,移步到傅正南面前,表情异常凝重,“少爷,果然如您所料,三少爷会向您发难,就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急切。”
诚如他之前分析得那样,傅正北就是在想方设法把他赶出公司,不过,他这个弟弟实在太沉不住气,想要一次将他连根拔起,未免太小看他了。
傅正南沉寂片刻,淡淡地说:“无妨,这场游戏的遥控器已经在我们手上了,可以慢慢玩。”
说完,他轻浅地叹应一声,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。
中医按摩医馆里。
宋清雨和李小娴告别后,直接来到医馆,继续跟胡老师学习针灸及按摩手法。
一想到这些知识能帮助到傅正南,她学得格外用心和卖力。
胡老师对她的勤奋好学很满意,不遗余力地对她进行指导,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。
突然,一阵手机铃声在诊室中响起。
她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是傅正南,连忙按下了接通键,清亮的声音里噙着笑意,“正南,找我有事吗?”
“你现在哪里?”醇厚如同美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。
她脸上的笑容蓦地漾开,柔声答道:“我在医馆。”
“那正好,医馆的地址是什么?我现在有空,想找胡老师看看,方便吗?”
傅正南手里捏着电话,唇角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,寻思着,他去医馆看病,小丫头肯定高兴坏了。
如他所料,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,连着说了几遍“太好了”。
“正南,我等着你。”掐断电话前,她又补充了一句,白皙的小脸染上了一抹羞红,就像春天里盛开的桃花一样美丽动人。
傅正南真是个守信用的人,答应她的事,这么快就兑现了。
更重要的是,胡老师亲自诊治之后,肯定会帮助他早日站起来。
她觉得心里像有一条清凉的小河淌过,身体的每个细胞都畅快无比。
宋清雨把手机塞进书包里,兴高采烈地说:“胡老师,我老公就要来了,请您帮他看看,可以吗?”
看她笑得一脸甜蜜,胡老师放下手中的病历本,笑着答道:“当然可以,再忙也得给你老公腾出时间。”
她郑重其事地向胡老师道了声谢,然后走到医馆门口,四处张望起来。
“少爷,我看见少奶奶站在医馆门口,好像在等您。”赵树远远瞥见那抹娇小的身影,赶紧向他汇报。
傅正南勾了勾唇角,淡笑道:“开快点儿。”
赵树一听顿觉无言以对,就剩这不到一百米的路,车开的再快,也顶多快个几十秒。
黑色轿车疾驰到医馆门口,她一看到是傅正南的专用车,脸上的笑容蓦地漾开,眸子里澄澈的,一片温情。
她把傅正南推到胡老师的诊室里,向他介绍道:“胡老师,这是我的老公傅正南。”
顿了几秒,胡老师向前俯身,面带笑容地说:“你好,我总听清雨提起你。”
“今天麻烦您了。”傅正南说得很客气。
胡老师转了转眼珠,轻拍她的肩膀,正色道:“清雨,我要开始给他检查了,女人不宜在旁边,你在诊室外面等着吧。”
她愣了一下,之前胡老师给人诊治的时候,也没说要保密。莫非因为他的伤势太重,需要采用特殊疗法?
虽然心存疑惑,但她还是听从他的话,走到了诊室外面。
关门前,她回首望了一眼,看见傅正南俊眉微蹙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胡老师扣上诊室的门锁,移步到坐在轮椅中的男人面前,毕恭毕敬地说:“少爷,少奶奶学习的劲头很足,她一直念叨着要给您治好双腿,都是为了您才学的。”
听到这番话,男人眉眼间的笑意渐深,言语中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,“嗯,你多照顾她,别让她太累了。”
胡老师猛然想起来,她刚跟自己表过决心,说是工作日的时候,下班后会来学两个小时,等到周末时,就全天泡在医馆里。
少爷说不让她太累,难道还不知道她的计划?
他静默了片刻,郑重其事地说:“少奶奶很勤快,想阻止她都阻止不了,我确实不想让她受累,就怕她自己不愿意偷懒。”
傅正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沉声说:“你想把她培养成接班人?”
一句轻描淡写的话,却透着难以名状的威压。
胡老师抹了一把脸上的薄汗,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,咽了咽口水,认真地说:“少奶奶在推拿按摩和针灸方面很有天赋,只要她想学,我愿意倾囊相授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傅正南轻冽一声,仿佛珠玉落地,不带任何感**彩。
正所谓“伴君如伴虎”,胡老师虽比他年长很多,却总是不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,最后索性不去琢磨,直接按照他说的意思去办。
良久,傅正南还未从诊室里出来,她急得不停在门口踱来踱去,就连手心也浸出汗来。
时间仿佛在她作对,走得慢到极致,烦躁与焦急的情绪交织在一起,心里七上八下的,完全不能自持。
胡老师给他看了半天,最后得出了什么结论?是好的,还是坏的?
又过了一会儿,诊室的门终于开启,胡老师从屋里走了出来,傅正南紧跟在他的后面。
“情况如何?正南的腿能治好吗?”她拽着胡老师的胳膊,焦急地询问道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。
胡老师轻轻摇了摇头,眉头微蹙,始终不发一言。
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,心里却如波涛汹涌般难受,那种深入骨髓的失落,伴随丝丝忧伤潜入心底。
还指望胡老师能够能治好他的双腿,结果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她努力克制着心头即将失控的苦涩痛楚,向前一步走到傅正南身边,温柔地握着他的手,安慰他道:“正南,没关系,以后医学越来越昌明,肯定会有医治你的办法,我们不要放弃!”
傅正南心底一软,浅笑着没说话,只是回握着她柔软的小手,在她的掌心捏了几下,既有安抚的感觉,又带着点儿撩人的意味。
“清雨,情况没有那么糟糕。”胡老师突然开口说道。
“真的吗?”她的眼眸里亮晶晶的,潋滟着一抹异样的光彩。
胡老师瞥了一眼傅正南,见他浓郁的眉毛微微上扬,唇角勾勒出一抹淡笑。
“只要坚持按摩,一定会好的。”胡老师立即给她吃了颗定心丸。
“正南,你听见了吧?你的腿会治好的!以后我每天坚持给你按摩,争取让你快点儿站起来!”
女人清澈的声音洋溢着喜悦之情,一张娇嫩的小脸,红得像一朵初开的桃花,荡漾着幸福的笑容。
“那就拜托老婆大人了。”傅正南俊美深沉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惬意的微笑,就连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。
离开医馆后,赵树将傅正南推上了车,她依旧坐在男人的身边,向他讲述中医有多么厉害,既是为了帮他增加信心,也是在给自己鼓劲。
“清雨,我不想让你太辛苦。”傅正南的话像一只羽毛搔在她的心湖上,瞬间漾出无数的波纹。
“没关系,一点儿都不累,比我以前干的那些家务轻松多了。”她笑着回应道。
傅正南一听,觉得心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,带出一阵揪心的疼。
小丫头以前在宋家应该吃了不少的苦,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。
“但是我舍不得。”他说这番话的时候,特别的温情。
女人听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,偏过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,直到车子停在饭馆前,两人始终保持着这个甜蜜的姿势。
赵树被他们撒了一把狗粮,悲伤之余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他俩带到了包间里。
三人刚刚落座,寂静中响起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。
她掏出手机一看,是薛珠佩的电话,赶紧走到包间外面去接听。
“清雨,我找你有急事,必须马上见到你。”薛珠佩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。
“妈,我跟正南正在外面吃饭呢,不太方便。”她耐心地解释道。
薛珠佩不依不饶,厉斥一声:“有了老公,就不拿我当回事儿了?这么多年,真是白养你了!”
听到这话,她沉默几秒,想了想,答道:“好,哪里见?”
薛珠佩说了一家咖啡馆的地址,挂上电话前,还撂下一句狠话,“你可别忽悠我,否则要你好看。”
她轻叹一声,皱着眉沉思了片刻,便返回了包间。
“正南,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,不能陪你吃饭了,回家再补偿你,好吗?”她不想对傅正南撒谎,只好避重就轻含糊其辞。
傅正南浓郁的眉毛轻轻上扬,波澜不惊地说:“你去吧。不过,今晚怎么补偿,我说了算。”
她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一丝诡计的味道,但是此时顾不上和他计较,轻声应了一下,随即走出了包间。
房门关上的刹那,男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,刺白的灯光照在脸上,折射出淡淡的阴影。
她根据薛珠佩说的地址,找到了那家咖啡馆,特意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。
须臾,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走到她面前,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,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。
“还记得这张欠条吗?”薛珠佩用食指戳着白纸上的几行字。
她怎么可能不记得!
当初,养母逼她写下这张500万元的欠条,说是算作二十多年的抚养费。签下名字的那一刻,她觉得欠条上的每个字,都像淬满了毒液的刺,深深的扎进她的心里。
她第一次知道,原来亲情还可以用金钱来衡量!换句话说,亲情也是能够买卖的!
“记得。”她说话时感到嘴里一阵发苦。
“既然你承认欠我500万,那我就不客气了,立刻还钱!”薛珠佩从唇间溢出这句冷冰冰的话。
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她的心还是不由得一抽一抽的疼。
她深吸一口气,镇定地说:“我没这么多钱。”
“你嫁到傅家,居然还说自己没钱?你以为我会相信吗?嗯?”
说罢,薛珠佩猛地站起身,直接将她放在身侧的包抢了过来。
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,一时没能做出反应,任由对方在自己的包里胡乱的翻找。
薛珠佩翻到她的钱包后,里里外外看了一圈,想要找到存有巨额资金的银行储蓄卡,结果她将钱包翻了个底儿掉,也没看见要找的东西。
此时,理智已被怒火燃烧殆尽,薛珠佩的眼睛里闪射出凶光,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,威胁她说:“今天,你必须把钱给我,不然,别怪我不客气!”
“妈,到底出什么事了?您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钱?”
跟傅家的财富相比,宋家虽然差得实在太远,但是也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。
“不用你管,这是我的事。”薛珠佩目光闪烁游移,支支吾吾地答道。
她思忖片刻,瞬间恍然大悟,惊呼一声:“我知道了。”
宋清雨深深凝视着薛珠佩,心中百感交集,张了张嘴,却没有吭声,暗自思忖是否当面说破这件事。
养母一向要面子,就这样揭开她的伤疤有些于心不忍。可是,看她这副着急的样子,应该是被逼到了绝路,要是不帮忙的话,心里那关也过不去。
思来想去,她横下心来,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妈,您是不是欠下了赌债?”
闻言,薛珠佩睁大了眼睛,一脸迷茫,装作听不懂的样子,坚决否认道:“不是!”
不出她所料,养母的第一反应还是维护自己的颜面,生怕别人看不起自己。
她微微叹了一口气,沉声说:“被人追债的事情,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,您有什么好瞒我的?”
薛珠佩连忙捂住她的嘴,压低声音说:“你小声点儿!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么?”
她一时间竟无语凝噎,轻轻摇了摇头,将薛珠佩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拨了下来。
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了几秒,彼此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。然而,看到养母那副为难的表情,她立马心软了。
“妈,您就跟我说实话吧,我不会告诉其他人!”顿了几秒,她又补充了一句,“爸和清雪那边,我也不会说。”
薛珠佩蹙了蹙眉,牙齿咬住下嘴唇,过了一会儿,紧绷的面色才缓和下来,嘴唇上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。
“我的私房钱都输完了,为了回本,借了300万的高利贷。”薛珠佩目光哀戚,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,了无生气。